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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2-28 4:38:38 摩斯密码知识 思思

孙过庭《书谱》

夫(fú)自古之善书者,汉、魏有锺、张之绝,晋末称二王之妙。

王羲之云:“顷寻诸名书,锺、张信为绝伦,其馀不足观。”可谓锺、张云没(mò,殁),而羲、献继之。又云:“吾书比之锺、张,锺当抗行(háng),或谓过之;张草犹当雁行(háng)。然张精熟,池水尽墨,假令寡人耽之若此,未必谢之。”此乃推张迈锺之意也。考其专擅,虽未果於前规;摭(zhí)以兼通,故无慙(cán,惭)於即(jí)事。

[今译]:

关于古代以来,善长书法的人,在汉、魏时期,有钟繇(you)和张芝的卓绝书艺,在晋代末期是王羲之和王献之的墨品精妙。王羲之说:“我近来研究各位名家的书法,钟繇、张芝确实超群绝伦,其余的不值得观赏。”可以说,钟繇和张芝死后,王羲之、王献之继承了他们。王羲之又说:“我的书法与钟繇、张芝相比,与钟繇是不相上下,或者略超过他。对张芝的草书,可与他前后相列;因为张芝精研熟练,临池学书,把池水都能染黑了,如果我也像他那样下功夫刻苦专习,未必赶不过他。”这是推举张芝、自认超越钟繇的意思。考察王羲之父子书法的专精擅长,虽然还未完全实现前人法规,但能博采兼通各种书体,也是无愧于书法这项事业的。

    评者云:“彼之四贤,古今特绝;而今不逮古,古质而今妍(yán)。”夫质以代兴,妍因俗易。虽书契(qì)之作,适以记言;而淳醨(chúnlí)一迁,质文三变,驰骛沿革,物理常然。贵能古不乖时,今不同弊,所谓“文质彬彬,然後君子。”何必易雕宫於穴处,反(返)玉辂(lù)於椎(chuí)轮者乎!

  又云:“子敬之不及逸少,犹逸少之不及锺、张。”意者以为评得其纲纪,而未详其始卒也。且元常专工于隶书,百英尤精於草体;彼之二美,而逸少兼之。拟草则馀眞,比眞则长(cháng)草,虽专工小劣,而博涉多优;揔(zǒng,总)其终始,匪(fěi)无乖互。

[今译]:

书法评论者说:“这四位才华出众的书法大师,可称得上古今独绝。但是今人(二王)还不及古人(钟、张),古人的书法风尚质朴,今人的书法格调妍媚。”然而,质朴风尚因循时代发展而兴起,妍媚格调也随世俗变化在更易。虽然文字的创造,最初只是为了记录语言,可是随着时代发展,书风也会不断迁移,由醇厚变为淡薄,由质朴变为华丽;继承前者并有所创新,是一切事物发展的常规。书法最可贵的,在于既能继承历代传统,又不背离时代潮流;既能追求当今风尚,又不混同他人的弊俗。所谓“文采与质朴相结合,才是清雅的风度”。何必闲置着华美的宫室去住古人的洞穴,弃舍精致的宝辇而乘坐原始的牛车呢?

评论者又说:“献之的书法之所以不如羲之,就像羲之的不如钟繇、张芝一样。”我认为这已评论到问题的要处,但还未能详尽说出它的始末原由。钟繇专工楷书,张芝精通草体,这两人的擅长,王羲之兼而有之。比较张芝的草体王还擅于楷书,对照钟繇的楷书王又长于草体;虽然专精一体的功夫稍差,但是王羲之能广泛涉猎、博采众优。总的看来,彼此是各有短长的。

谢安素善尺椟(牍),而轻子敬之书。子敬尝作佳书与之,谓必存录,安辄题後答之,甚以为恨。安尝问敬:“卿书何如右军?”答云:“故(固)当胜。”安云:“物论殊不尔。”子敬又答:“时人那(nǎ)得知!”敬虽权以此辞折安所鉴,自称胜父,不亦过乎!且立身扬名,事资尊显,胜母之里,曾参(shēn)不入。以子敬之豪(毫)翰,绍右军之笔札,虽复粗传楷则,实恐未克箕裘(jīqiú)。况乃假托神仙,耻崇家范,以斯成学,孰(shú)愈面墙!後羲之往都,临行题壁,子敬密拭除之,辄书易其处,私为不恶(è)。羲之还见,乃叹曰:“吾去时眞大醉也!”敬乃内慙(惭)。 是知逸少之比锺、张,则专博斯别;子敬之不及逸少,无惑(或)疑焉。

余志学之年,留心翰墨,味锺、张之馀烈,挹(yì)羲、献之前规,极虑专精,时逾(yú)二纪。有乖入木之术,无间临池之志。

观夫悬针垂露之异,奔雷坠石之竒(奇),鸿飞兽骇之资(姿),鸾(luán)舞蛇惊之态,绝岸颓峯(峰)之势,临危据槁之形;或重若崩云,或轻如蝉翼;导之则泉注,顿之则山安;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崖(涯),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;同自然之妙有,非力运之能成;信可谓智巧兼优,心手双畅,翰不虚动,下必有由。一画之间,变起伏於峯(峰)杪(miǎo);一点之内,殊衂(nǜ,衄)挫於豪(毫)芒。

    况云积其点画,乃成其字。曾不傍窥尺椟(牍),俯习寸阴;引班超以为辞,援项籍而自满;任笔为体,聚墨成形;心昏拟效之方,手迷挥运之理。求其妍妙,不亦谬哉!

然君子立身,务修其本。杨雄谓诗赋小道,壮夫不为,况复溺思豪(毫)釐(lí)、沦精翰墨者也!夫潜神对奕(弈),犹标坐隐之名;乐(lè)志垂纶,尚体行藏之趣。讵(jù)若功定礼乐,妙拟神仙,犹挻埴(shānzhí)之罔穷,与工鑪而并运。好异尚竒(奇)之士,玩体势之多方;穷微测妙之夫,得推移之奥赜(zé)。著述者假其糟粕,藻鉴者挹其菁华,固义理之会归,信贤达之兼善者矣。存精寓赏,岂徒然欤!

而东晋士人,互相陶淬(cuì)。至於王、谢之族,郗、庾之伦,纵不尽其神竒(奇),咸亦挹其风味。去之滋永,斯道愈微。方复闻疑称疑,得末行末,古今阻绝,无所质问;设有所会,缄(jiān)秘(mì,秘)已深。遂令学者茫然,莫知领要,徒见成功之美,不悟所致之由。

或乃就分布于累年,向规矩而犹远,图眞不悟,习草将迷。假令薄(bó)解草书,粗传隶法,则好溺偏固,自阂(hé)通规。讵知心手会归,若同源而异派;转用之术,犹共树而分条者乎?加以趋变适时,行书为要;题勒方畐(fú,幅,匾),眞乃居先。草不兼眞,殆於专谨;眞不通草,殊非翰札,眞以点画为形质,使转为情性;草以点画为情性,使转为形质。草乖使转,不能成字;眞亏点画,犹可记文。逥(囬)互虽殊,大体相涉。故亦傍通二篆,俯贯八分,包括篇章,涵泳飞白。若豪(毫)釐不察,则胡、越殊风者焉。

至如锺繇(yóu)隶竒(奇),张芝草圣,此乃专精一体,以致绝伦。伯英不眞,而点画狼藉;元常不草,(而)使转纵横。自兹已(以)降,不能兼善者,有所不逮,非专精也。虽篆、隶、草、章,工用多变,济成厥(jué)美,各有攸宜。篆尚婉而通,隶欲精而密,草贵流而畅,章务检(敛)而便。然後凛之以风神,温之以妍润,鼓之以枯劲,和之以闲雅。故可达其情性,形其哀乐,验燥湿之殊节,千古依然;体老壮之异时,百龄俄顷。嗟呼,不入其门,讵窥其奥者也!

又一时而书,有乖有合,合则流媚(mèi),乖则雕(diāo,凋)疏。略言其由,各有其五:神怡务闲,一合也;感惠徇(殉,xùn)知,二合也;时和气润,三合也;纸墨相发,四合也;偶然欲书,五合也。心遽体留,一乖也;意违势屈,二乖也;风燥日炎,三乖也;纸墨不称,四乖也;情怠手阑(lán),五乖也。乖合之际,优劣互差。得时不如得器,得器不如得志。若五乖同萃,思遏手蒙;五合交臻,神融笔畅。畅无不适,蒙无所从。

    当仁者得意忘言,罕陈其要;企学者希风叙(叙)妙,虽述犹疏。徒立其工,未敷厥旨。不揆(kuí)庸昧,辄效所明,庶欲弘既往之风规,导将来之器识,除繁去滥,睹迹明心者焉。

代有《笔阵图》七行,中画执笔三手,图貌乖舛(chuǎn),点画湮讹(yān’é)。顷见南北流传,疑是右军所制。虽则未详眞伪,尚可发启童蒙。既常俗所存,不藉编录。至於诸家势评,多涉浮华,莫不外状其形,内迷其理,今之所撰,亦无取焉。若乃师宜官之高名,徒彰史牒;邯郸淳之令范,空著缣缃。暨乎崔、杜以来,萧、羊已(以)往,代祀(sì)緜(绵)远,名氏滋繁。或藉甚不渝(yú),人亡业显;或凭附增价,身谢道衰。加以糜蠢(mídù)不传,搜秘(秘)将尽,偶逢缄赏,时亦罕窥,优劣纷纭,殆难覼缕(luólǚ)。其有显闻当代,遗迹见存,无俟抑扬,自标先後。

且六文之作,肇自轩辕;八体之兴,始於嬴正(政)。其来尚矣,厥用斯弘。但今古不同,妍质悬隔,既非所习,又亦略诸。复有龙蛇云露之流,龟鹤花英之类,乍图眞於率尔,或写瑞于当年,巧涉丹青,工亏翰墨,异夫楷式,非所详焉。代传羲之《与子敬笔势论》十章,文鄙理疏,意乖言拙,详其旨趣,殊非右军。且右军位重才高,调清词雅,声尘未泯,翰椟(牍)仍存。观夫致一书、陈一事,造次之际,稽古斯在。岂有贻谋令嗣,道叶(xié)义方,章则顿亏,一至於此!又云与张伯英同学,斯乃更彰虚诞。若指汉末伯英,〖时代全不相接;必有晋人同号,史传何其寂寥!非训非经,宜从弃择。

夫心之所达,不易尽于名言;言之所通,尚难形於纸墨。粗可髣髴(仿佛)其状,纲纪其辞,冀酌希夷,取会佳境。阙(缺)而未逮,请俟将来。

    今撰执、使、用、转之由,以祛(qū)未悟。执,谓深浅长短之类是也;使,谓纵横牵掣(chè)之类是也;转,谓钩环(gōuhuán)盤纡(yū)之类是也;用,谓点画向背之类是也。方复会其数法,归於一途,编列众工,错综群妙,举前贤之未及,启後学於成规,窥其根源,析其枝派。贵使文〗约理赡(shàn),迹显心通;披卷可明,下笔无滞。 诡词异说,非所详焉。然今之所陈,务裨(bì)学者。但右军之书,代多称习,良可据为宗匠,取立指归。岂惟会古通今,亦乃情深调合;致使摹搨(tà,拓)日广,研习岁滋。先後著名,多从散落;历代孤绍,非其效欤?

    试言其由,略陈数意。止如《乐(yuè)毅论》、《黄庭经》、《东方朔(shuò)画赞(赞)》、《太师箴(zhēn)》、《兰亭集序》、《告誓文》,斯并代俗所传眞行绝致者也。写《乐毅》则情多怫郁(fúyù),书《画赞(赞)》则意涉瓌(guī,瑰)奇,《黄庭经》则怡怿(yì)虚无,《太师箴》又纵横争折。暨乎兰亭兴集,思逸神超;私门诫誓,情拘志惨。所谓涉乐(lè)方笑,言哀已叹。岂惟驻想流波,将贻嘽(chǎn)喛(huǎn,缓)之奏;驰神睢(suī)涣,方思藻绘之文。虽其目击道存,尚或心迷义舛,莫不强名为体,共习分区。岂知情动形言,取会风骚之意;阳舒阴惨,本乎天地之心。既失其情,理乖其实,原夫所致,安有体哉!

夫运用之方,虽由己出,规模所设,信属目前,差之一豪(毫),失之千里。苟知其术,适可兼通。心不厌精,〖手不忘熟。若运用尽於精熟,规矩闇(ān,谙)于胸襟,自然容与徘徊,意先笔後,萧(潇)洒流〗落,翰逸神飞。亦犹弘羊之心,预乎无际;庖丁之目,不见全牛。尝有好事,就吾求习,吾乃粗举纲要,随而授之,无不心悟手从,言忘意得,纵未穷於众术,断可极於所诣(yì)矣。

    若思通楷则,少不如老;学成规矩,老不如少。思则老而逾妙,学乃少而可勉。勉之不已,抑有三时;时然一变,极其分(fèn)矣。至如初学分布,但求平正;既知平正,务追险绝;既能险绝,复归平正。初谓未及,中则过之,後乃通会。通会之际,人书俱老。仲尼云:五十知命,七十从心。故以达夷险之情,体权变之道,亦犹谋而後动,动不失宜;时然後言,言必中理矣。

是以右军之书,末年多妙,当缘思虑通审,志气和平,不激不厉,而风规自远。子敬已(以)下,莫不鼓努为力,标置成体,岂独工用不侔(móu),亦乃神情悬隔者也。或有鄙其所作,或乃矜(jīn)其所运。自矜者将穷性域,绝於诱进之途;自鄙者尚屈(jué,倔)情涯,必有可通之理。嗟乎!盖(gài,盖)有学而不能,未有不学而能者也。考之即事,断可明焉。

    然消息多方,性情不一,乍刚柔以合体,忽劳逸而分驱。或恬澹榷(雍)容,内涵筋骨;或折挫槎枿(chániè),外曜(yào)峯(锋)芒。察之者尚精,拟之者贵似。况拟不能似,察不能精,分布犹疏,形骸未检。跃(yuè)泉之态,未睹其妍,窥井之谈,已闻其丑。纵欲搪(唐)突羲、献,诬罔锺、张,安能掩当年之目,杜(dù)将来之口!慕习之辈,尤宜愼诸。

    至有未悟淹(yān)留,偏追劲疾;不能迅速,翻效迟重。夫劲速者,超逸之机;迟留者,赏会之致。将反(返)其速,行臻会美之方;专溺於迟,终爽绝伦之妙。能速不速,所谓淹留;因迟就迟,讵名赏会!非夫心闲手敏,难以兼通者焉。

假令众妙攸归,务存骨气;骨既存矣,而遒(qiú)润加之。亦犹枝榦(干)扶疏(蘇),凌霜雪而弥劲;花叶鲜茂,与云日而相晖。如其骨力偏多,遒丽盖(盖)少,则若枯槎架险,巨石当(dāng)路,虽妍媚云阙(缺),而体质存焉。若遒丽居优,骨气将劣,譬夫芳林落蘂(蕊),空照灼(zhuó)而无依;兰沼(zhǎo)漂蓱(萍),徒青翠而奚托(托)?是知偏工易就,尽善难求。

虽学宗一家,而变成多体,莫不随其性欲,便以为姿。质直者则俓(径)侹(挺)不遒,刚佷(hěn)者又掘(倔)强(jiàng)无润,矜敛者弊於拘束,脱易者失於规矩,温柔者伤於软缓,躁勇者过於剽(piāo)迫,狐疑者溺於滞涩,迟重者终於蹇钝(jiǎndùn),轻琐者淬於俗吏。斯皆独行之士,偏玩所乖。

《易》曰:“观乎天文,以察时变;观乎人文,以化成天下。”况书之为妙,近取诸身。假令运用未周,尚亏工于秘(秘)奥;而波澜之际,已濬(jùn)发於灵台。必能傍通点画之情,博究始终之理,鎔铸虫(虫)、篆,陶均草、隶。体五材之并用,仪形不极;象八音之迭起,感会无方。

至若数画并施,其形各异;众点齐列,为体互乖。一点成一字之规,一字乃终篇之准。违而不犯,和而不同;留不常迟,遣不恒疾;带燥方润,将浓遂枯;泯规矩於方圆,遁钩绳之曲直;乍显乍晦(huì),若行若藏;穷变态於豪(毫)端,合情调於纸上。无间心手,忘怀楷则,自可背羲、献而无失,违锺、张而尚工。譬夫绛树、青琴,殊姿共豔;随(隋)珠、和璧,异质同妍。何必刻鹤图龙,竟慙(惭)眞体;得鱼获兔,犹恡(lìn,吝)筌蹄。

闻夫家有南威之容,乃可论於淑媛;有龙泉之利,然後议於断割。语过其分,实累枢机。

吾尝尽思作书,谓为甚合,时称识者,辄以引示。其中巧丽,曾不留目;或有误失,翻被嗟赏。既昧所见,尤喻所闻。或以年职自高,轻致凌诮。余乃假之以湘缥,题之以古目,则贤者改观,愚夫继声,竞赏豪(毫)末之奇,罕议峯(峰)端之失。犹惠侯之好伪,似叶(shè,或yè)公之惧眞。是知伯子之息流波,盖有由矣。夫蔡邕不谬赏,孙阳不妄顾者,以其玄鉴精通,故不滞於耳目也。向使竒(奇)音在爨(cuàn),庸听惊其妙响;逸足伏枥,凡识知其绝群,则伯喈(jiē)不足称,良(伯)乐未可尚也。

至若老姥(mǔ)遇题扇,初怨而後请;门生获书机,父削(xiāo)而子懊,知与不知也。夫士屈于不知己而申(伸)于知己,彼不知也,曷足怪乎!故庄子曰:“朝菌不知晦朔,蟪蛄(gū)不知春秋。”老子云:“下士闻道,大笑之;不笑之,则不足以为道也。”岂可执冰而咎夏虫(虫)哉!

    自汉魏已(以)来,论书者多矣,妍蚩(chī,媸)杂糅,条目纠纷。或重述旧章,了不殊於既往;或苟兴新说,竟无益於将来;徒使繁者弥繁,阙者仍阙。今撰为六篇,分成两卷,第其工用,名曰《书谱》,庶使一家後进,奉以规模;四海知音,或存观省。缄秘(秘)之旨,余无取焉。

垂拱三年写记

书谱转换器(书谱字典在线查询) 第1张

书取风神下一句

姜夔的“风神”说

r 姜夔(1163—1203),鄱阳(今江西波阳)人,字尧章,号白石道人。终身未仕,往来鄂、赣、皖、苏间,卒于杭州。南宋著名的词人、音乐家、书法家。其书法论著有 《绛帖平》、《续书谱》、《禊帖偏旁考》等,而尤以 《续书谱》为历代书家所重。《续书谱》是姜氏对孙过庭《书谱》的补续,凡二十则,今存十八则:总论、真书、草书、用笔、用墨、行书、临摹、方圆、向背、位置、疏密、风神、迟速、笔势、情性、血脉、书丹。姜氏对书体、用笔、用墨、临摹、章法、气韵等各个方面,都有自己的心得之言。

“风神”说是姜白石在《续书谱》中提出的一个重要的书法美学观点。

姜白石认为: “字书全以风神超迈为主。” (《续书谱·临摹》) “风神”,此指书法的风采、精神、气韵。书法审美应当以作品流露的超迈风神为美的主要标准。书法作品“所贵乎秾纤间出,血脉相连,筋骨老健,风神洒落,姿态备具”(《续书谱·行书》)。他对魏晋以来乃至宋代当时书风作出过深刻的反思。他批评道,数百年间,人争效颜柳,而魏晋之风轨扫地,近世仿效者则“俗浊不除,不足观”( 《续书谱·用笔》)。他又鄙薄那种 “求妍媚以成体之后,至于今尤甚”的世俗。因此“风神”说是与书法中的“俗浊”、“浊病”、“尘俗”相对的。姜白石的审美理想便是提倡风神之说,陶洗尘俗,追踪钟、王,继承魏晋风轨。

因此,白石在 《续书谱》中时见其论及 “风神”,而且又专设“风神”一则,讨论书法欲得“风神”的八个条件,并且为 “风神”作出形象写照。白石说:

风神者,一须人品高,二须师法古,三须笔纸佳,四须险劲,五须高明,六须润泽,七须向背得宜,八须时出新意。自然长者如秀整之士,短者如精悍之徒,瘦者如山泽之癯,肥者如贵游之子,劲者如武夫,媚者如美女,欹斜如醉仙,端楷如贤士。

姜白石提出的条件是值得我们深入体味的,它不仅包含着对前人书法的经验总结,也包括自己学书中的实践经验。对于今天的书法创作和书法欣赏颇具价值。

“风神”须人品高。白石首立人品高为作书得 “风神”的第一关键,是有深刻见地的。白石赞同韩昌黎《送高闲上人序》中对张旭治草书的论述,也意合孙过庭在《书谱》中所说的“五乘五合”,认为“艺之至,未始不与精神通”(《续书谱·情性》)。他曾从正反两方面来说明书家人品高下与书艺的关系。白石说: “襟韵不高,记忆虽多,莫湔尘俗。若风神萧 (潇) 散,下笔便当过人。”(《续书谱·草书》)书家自身襟怀风韵不高,审美情趣、识力低下,即使泛学诸家,也不识其工拙,不知其向背、起止、转换之妙,或以其误处为美,任笔赋形,终究不能洗去自己书法中的尘俗。反之,风神萧散者,才会有可能得书法之萧散风神。

“风神”须师法古。书法欲得风神,必须向古人学习,有广博的继承。白石说: “古人遗墨,得其一点一画,皆昭然绝异者,以其用笔精妙故也。大令以来,用笔多失,一字之间,长短相补,斜正相拄,肥瘦相混,求妍媚于成体之后,至于今尤甚焉。”(《续书谱·真书》)可见白石所说既有对于传统的深刻体悟,又有对于当时书风的清醒的批判。而且白石深知艺术辩证法则,又指出: “大抵下笔之际,尽仿古人,则少神气,专务遒劲,则俗病除。”(《续书谱·总论》)这就是必须师法古,又必须自抒心机,乃得风神。

“风神”须笔纸佳。这是强调书法得“风神”的物质条件。白石说:“纸笔墨,皆书法之助也。”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白石举笔言之,笔欲锋长而圆,长则含墨,可以取运动,劲则刚而有力,圆则妍美,要像良弓一般引之则缓来,舍之则急往,也似好刀按之则曲,舍之则刚直如初,笔精良才能一如人意,心手相应。(《续书谱·用墨》)

“风神”须险劲。书法欲得风神,当讲究险劲。书法应该以险劲流露风神,一洗俗浊。白石认为,为得 “险劲”,作书时“不得中行,与其工也宁拙,与其弱也宁劲,与其钝也宁速。然极须淘洗俗姿,则妙处自见矣”(《续书谱·用笔》)。而且白石又指出险劲当从“平正”之后而来,以草书言,“大凡学草书先当取法张芝、皇象、索靖章草等,则结体平正,下笔有源。然后仿王右军,申之以变化,鼓之以奇崛”(《续书谱·草书》)。由 “平正”入“奇崛” 才是正道。

“风神”须高明。高明者,指书家见识之高明,技法操纵之高明。只有如此高明者,才能赢得书艺之“风神”。比如白石就批评 “真书以平正为善”是 “世俗之伦”。他认为,古今真书之神妙,无出钟元常、王逸少,二人书法皆潇洒纵横,何拘平公?而唐人应规入矩,无复魏晋飘逸之气,然魏晋书法之高,良由字各尽字之真态,不以私意参之耳。(《续书谱·真书》)此可知书家必须有高明之见识。而从技法上论,也须处处高明。比如草书中“直画不欲太多,多则神痴”,“草书尤忌横直分明,横直多则字有积薪、束苇之状,而无萧散之气”;比如疏密安排须下笔劲净,停匀为佳,“书以疏欲风神,密欲老气”;比如运笔迟速上,“不能速而专事迟,则无神气;若专务速,又多失势”。如此等等,非技艺高明者不能至。

“风神”须润泽。从墨法方面讲,作楷书,“墨欲干,然不可太燥”,当润泽。作行草 “以润取妍,以燥取险”,但是“墨浓则笔滞,燥则笔枯,亦不可不知”,也不可不注意润泽问题。(《续书谱·用墨》)而从整幅作品言,血脉调和,才能润泽而有风神。白石又专设“血脉”一则论之:字有藏锋出锋之异,粲然盈楮,欲其首尾相应,上下相接为佳。《黄庭》小楷,与《乐毅论》不同,《东方朔画赞》,又与 《兰亭记》殊旨,一时下笔,各有其势,固应尔也。尝观古之名书,无不点画振动,如见其挥运之时。可见血脉连贯,才能气血润泽,风神呈露。

“风神”须向背得宜。向背为什么这么重要?因为向背中有点画之间的呼应、违和、起伏、映衬,可以各有情理,各呈精神,犹如人在动作运动中显露 “风神”。白石说: “向背者,如人之顾盼、指画、相揖、相背。发于左者应于右,起于上者伏于下。大要点画之间,施设各有情理,求之古人,右军盖为独步。”( 《续书谱·向背》) 白石从右军书中妙悟到 “向背”与书法 “风神”的关系。

“风神”须时出新意。书法欲得风神,必须流露自我的情性、人格、风采,必须时时出现新的意趣,若亦步亦趋于古人之后,终是寄人篱下,不是 “奴书”,也成 “俗书”。白石重视创新,而创新才与书法的真正 “风神”相联相关。

种种条件具备,书法便能风神超迈。而欲明“风神”,白石又为之形象写照,择取“人”来说明便是最好的拟喻。书法的各种风神,犹如武夫、美女、醉仙、贤士等等,从不同的姿态中显示不同的风采、神韵。白石最擅长以人喻书,人、书相沟通,而白石自己的书法也一如其人。其书法深得魏晋古法,运笔遒劲,波澜老成。明陶宗仪《书史会要》称其“迥脱脂粉,一洗尘俗”。而白石体态清莹,气貌若不胜衣,望之如神仙中人,其书一似其人,正如袁褒评“白石书有如山人隐者”。(引自马宗霍《书林藻鉴》)若将姜白石其论、其书、其人汇合观之,则更能使我们对其“风神”说有个更深的理解了

书谱的作者

《书谱》为初唐时期杰出书法家孙过庭的书论。

《书谱》作者孙过庭,唐代书法家、书学理论家。《书谱》原以楷书、草书两种字体写成传世,但今人所见为草书墨迹,自宋以后海内外摹刻本有20余种之多,广为流传,影响巨大。

民国后,真迹为故宫博物院收藏,民国13年为延光室影印出版。1948年这一名迹被运往台湾省。1978年上海书画社出版的《书谱墨迹》是目前最完善的版本。

《书谱》是我国书法史上的杰出书学论著,书文双绝。书分上下卷,计3700余字。其草书宗法“二王”(王羲之,王献之),用笔精工、结体遒美,草法周详,为后世习草者开一门径。宋高宗云:“《书谱》,匪特文词华美,且书法兼备”。

作者在论著中总结了楷草篆隶各体书写经验,并从书学理论上提出创见,主要有:

一、阐述了“五乖五合”之说,“得时不如得器,得器不如得志”,强调了主观条件是决定的因素。

二、笔法上提出执、使、转、用之说,论述了执笔、运笔、行笔的转折及字体的点画布置。

三、论著中提出“初学分布,但求平正;既知平正,务求险绝;既能险绝,复归平正”,如此朴素的辩证书学理论观点,《书谱》多有论及。

四、关于书法鉴赏评论,作者认为评论家最好也是创作家,才能深刻理解和评论作品的得失,“家有南威之容,乃可论于淑媛;有龙泉之利,然后议于断割”。《书谱》对于书家的艺术个性与人品个性之间的联系与区别,对于法古不泥古、推陈出新等观点多有“举前贤之未及”的论述。